感谢超越虚妄授权
致敬维特根斯坦:
我的观念的极限就是我的世界的尽头
·观念的起源·
休谟认为:“人类心灵中的一切知觉(perceptions)都可以分为明显不同的两种,这两种可称之为印象(impressions)和观念(idea)。”(休谟《论人性》第一章第一节)这种源于个人内观的经验直觉是没什么问题的。人们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种类的知觉,也无法将这两种知觉合二为一而不产生认识论上的困境。但是,休谟对这两种知觉的认定却存在他那个时代的局限。
所有动物(包括人)都有知觉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狮子肯定能用它的眼睛看见一块石头,它不可能无视它而撞破自己的鼻子;但是,它在绕过石头的时候,心里不会嘀咕“这是块石头”。母狮子会教小狮子捕杀、撕咬猎物的方法,但它不会将前爪放在一块石头上,告诉小狮子“这是块石头”。石头在狮子头脑中,就是一个印象。所有狮子都可以看见这块石头,但没有任何一头狮子可以对眼前看到的东西进行表述(如“这是*##”)。它们只有印象,而无法形成观念。
人类最初(在脱离动物界以前)也和狮子一样。在人的自我意识渐渐觉醒过程中,世界在他眼里不仅清晰起来,在他的大脑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、明白。他不仅能分辨自己和非己,还渐渐地对自己和非己的每一个具体部分进行观察、分类,形成越来越清晰的描述性意识,并将这种描述性意识投射在自己的语言中,使他们可以用不同的发音和音节表达它们,最后和同伴们一起,形成对同一事物共同的表达方式。这种表达方式的共识并非全然出于游戏或友好,而是要在此基础上交流各自应对(或使用)这些事物的经验,使每一个人可以同时获得其他几十人、甚至前人流传下来的经验,减少试错成本和不必要的牺牲,变得更有智慧。这应该就是人类变得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强大的原因。
比如,所有人都看见了一块石头,他们各自都产生了一个印象;当其中一个人指着石头说“石头”(人终究有一天获得了这种“观念觉醒”的能力),另一个人指着石头说“
#¥%”(他其实在表述同一个观念),如果大家刚好都认同前一个人的发音和音节,于是“石头”便成了对应他们眼前所见之物的观念的语言,并有可能传播开去、流传下来。可见,印象和观念的区别并非如休谟所言,在于“它们表现的强烈程度和生动程度”(休谟《论人性》第一章第一节),而在于知觉主体是否对某一事物的知觉进行表述:表述(包括内心的自我表述)即为“观念”,不表述则为“印象”。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,专注于思考自己的问题,街上的行人、台阶、灯柱等都映入他的眼帘,他看见、避让、踏过,却不经由任何人的意识,完全凭借习惯和本能。此时,街道上的事物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些印象。如果他的意识专注于街上的事物:灯柱——台阶——追逐的小孩——什么香味?——原来是面包房……如此,这些事物就以观念的形态呈现于他的意识流中。
休谟先生之所以将印象与观念的区别定义为知觉的强弱,我想大概是因为当时达尔文的《物种起源》还没有发表,人们还没有形成从人类的动物源头去寻求人性及认识论本质的观念。既然我们今天获得了这样的便利,绝不能辜负了演化论带给我们的更深刻的思考维度。
一开始,人类只有一些表述重要事物的语言(如“你”、“我”、“石头”、“树”、“肉”等),还没有形成对这些事物的完整表述,他们只是说出这些事物的名称(如“石头”),其他关于该事物的经验(如“哪种石头好用”、“怎么用”等)交流只能通过动作演示。但此时并不表示他们对这些经验只有印象而全无观念——人的有意识的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广义的语言,也是一种表述形式(请联想聋哑人的手语),其与母狮向幼狮的动作示范最显著的区别就是:人可以在没有猎物的时候,向同伴演示用一块石头对付猎物的方法,同伴也能够领会(当然,在实物上的演示效果更好);而母狮却只能在猎物身上示范它的撕咬动作,离开猎物实体,母狮无法演示,幼狮也无法领会——即使没有口头语言的表述,人的有意识的行为也是其内心表述的投射,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实现对其行为意涵(如“怎样使用这块石头”)的表述。后来人类发展出更为强大的语言,使他们对于这些复杂经验的表述更为精确时,关于这些经验的观念在人们的行为中可能已经存在了成千上万年。因此,一个观念的产生绝不能以它在语言、文字中出现的时刻为标志,而应当在人们的行为中去寻找源头。
·从观念到语言·
我们知道,狮子不会将前爪放在一块石头上,对自己或同伴说“石头”(或“*##”)。我们往往会注意“狮子不会说或表述”这一事实,但是,狮子会用前爪指出一块石头以引起同伴对这块石头的注意吗?应该不会。狮子有可能会用前爪玩弄一块滚动的石头,但这种前爪对石头的动作绝无指称的意味。其他狮子也可能参与到这种游戏中,对它们来说,这和拨弄一只无从下口的乌龟没什么不同。但是,当我向你指着一块石头,即使(尤其是)没有任何语言,也会引起你对此的